引言:1月6日,一名豆瓣网友晒出飞越旅行创始人王小琴和员工的对话记录,后者被要求1天内出张设计图,以供她及其他审核者挑选,随后,消息蔓延至微博,王小琴个人微博及飞越旅行官微火速删除几乎全部内容,并声称已联系律师,将以损害名誉为由起诉该员工。这位设计师曾一再恳请网友停止传播相关信息,而据1月7日的新闻称,他已正式辞职。
在和工作制度相关的问题面前,许多人都能准确察觉一则新闻成为热门新闻的潜能。不出三小时,王小琴就从一个人名变成一个系列表情包,这大概比她创业途中的任何时刻都要靠近福布斯名人榜。
和在跟员工对话时的颐指气使形成对比的是,她保留的唯一一条微博表述谦卑,内容是希望网友看过她附上的链接再发表意见,链接里是一个和此事毫无关系的星盘测试网站,目前,这个微博账号已如所预料的那样搜索不到。
王小琴事件把甲乙方关系再次推至风口。自由和生存之间的矛盾,将相伴每个人的一生。超负荷工作已成为一个生态系统,催生出网站、课题讨论、服务链条,但是,迄今为止,中国没有大规模强制执行过维护企业员工的法律条款,甚至还没有拍出一部反映现实的电影,最高水准的抗议在企业经营者看来,还是如同苍蝇合唱。
不过,向来把小清新电影当做看家本事的泰国,在年,就拍出了一部讲述自由职业者生存现状的上乘之作:《恋爱诊疗中》。
全片唯一的硬伤就是标题:跟恋爱只有快被忽略的相关性。
故事的梗概是这样的:一名31岁的自由设计师Yun,以出品又快又好著称,好朋友给自己当客户对接人,在连续工作五天之后,终于累倒,并且身上长出了二三十个红疹,使他不得不去看医生。医生是位年轻姑娘,出于未知的原因对他格外热情,在他第二次复查时发现情况丝毫没有好转,便对他拉下脸来,警告他必须谨遵医嘱,按时用药,晚上9点就要睡觉,每天保持运动。设计师这回听话了,并且在经过数度挣扎后决定在晚上睡觉时关上手机,结果第二天发现了57个未接来电。
他挣扎的最重要原因,就是在睡前想起,其中一只手的断指甲还没P好。
而在那57个未接来电中,有好几个都来自那位好朋友兼客户主任,正是要跟他说指甲的问题。最后,因为实在联系不上他,便找另一名设计师把指甲P好了。
在Yun第一次看医生以前,过的是24小时不下线的设计师生活,去参加朋友父亲的葬礼时还要四处搜寻信号,生怕耽误一丁点收集素材的时间。
电影表达上班族所面临的强大现实时,手法巧熟,有一种东亚人民尤其能体会到的凄苦气息,这是广大非福利国家的标准状况,准确说来,是具有上进心的、发展中的、非福利国家。去古巴,你当然可以用欣赏日落代替收集新媒体选题。
否则,必须在规则制定者的领地里蹒跚前进。
曾有台湾企业家称赞大陆人民的乘车习惯,说大家乘坐出租车都习惯坐前排,表达出一种平等观念,可想而知在企业里也是如此;不像台湾人喜欢坐后排,好像基因里还带着被伺候的意愿——这显然是这位台湾同胞对大陆深深深深深深的误解。
东亚国家有着天生懂得服务上级、等级森严的社会传统,大大小小的企业中,三纲五常的当代化身比比皆是,一间公司之中,在洗手间遇到上司都恨不得低头礼让,唯一扁平的,是部分人没长健全的脚板底。
在《恋爱诊疗中》的后半部分,Yun为了消除因为对医生的喜爱带来的烦恼,再次全身心投入工作,并且创造了十五天不睡觉的骇人记录,结果,医院赶在吉尼斯评委会之前知道了此事。
全片最能引起共愤的片段也出自于此:客户把电脑推到了躺在病床上的Yun的面前,让他把剩下的图完成。
你可以死,但是在死之前,请先把工作做好。
电影中设定了大量Yun的独白,不煽情,全是细碎的内心活动,他几乎没有喊过一句累,这和生活中的无数设计师一样,他们在朋友圈里每天打着鸡血,自觉汇报进度,保持和科比一样的看凌晨4点钟的太阳的习惯。
中国上班制度的变革脉络清晰,年代以前,周末基本是心照不宣的义务劳动日,年,国务院发布了春节不放假的通知;八九十年代,单休制度称霸全国,直到年,才开始实行双休制。
伟大的马克思在《资本论》里著述:“劳动虽然是价值的实体和内在尺度,但劳动本身没有价值。”《资本论》诞生的时代,正是广大欧洲劳动人民被残酷剥削的时代,这段话固然一针见血,不过,似乎到了今天,它依然具有现实意义,这才是真正残酷的地方。
刘小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