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年初三,高中同学W被确诊为新冠肺炎。这件事让我第一次感觉,疫情离我们如此近,当天晚上,我便给身在东北的W打了电话,安慰并鼓励她,保持乐观心态,勇敢战胜病毒。
几天后,W告诉我,同时确诊的父母·、儿子相继出院,只剩下她一个人还在治疗,孤独又有些无聊,医院发了几本书给他们看,其中一本就是我曾经极力推荐过的《呼兰河传》。
我鼓励她读下去,去体味我们的家乡在萧红的文字里,是多么迷人,去感受生命的力量和对未来的希望。前天,W给我打了个电话,说她已经痊愈出院了,她准备去萧红的家乡,那个曾经叫呼兰河的地方转转,哪怕就开着车在那片黑土地上转一转、瞧一瞧。
孤独的萧红,孤独的呼兰河
有人说,《呼兰河传》不是一部记述东北农村生活的作品,而是萧红经历了诸多人生挫折后,暂时逃避到儿时的回忆里,为自己年轻时的轻率而对亲人所做的道歉。
哪怕书中充满了温情、软糯的故事,却与萧红的人生际遇有着些枯瘦的连接,特别是对家乡女性悲惨命运的描绘,更加映衬着萧红深入骨髓的孤独。
汤唯饰演的萧红有种颓废和悲凉的美感萧红生平,在电影《黄金时代》里已经有了大致的还原,汤唯的演出,重现了萧红对感情的执念与疯狂,对世事的无奈和妥协,但观众对萧红内心的柔软、浪漫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却知之甚少。
萧红少年时曾不顾家人反对,与自己的表哥私奔,但表哥带他去了哈尔滨之后,却转身将他抛弃。后认识萧军,与萧军同居多年,却被萧军出轨,只因萧军嫉妒萧红的才气。
萧红为了自己无处安放的感情,做了很多荒唐事,被萧军抛弃后又投奔了争议颇多的端木蕻良,用萧红自己的话来说,对端木蕻良也是所托非人,可当时她别无选择。结果,萧红果然印证了自己的预言,在逃难途中孤独病死。
《呼兰河传》这本书中,萧红笔下的戏台、后院和爷爷就像一卷工笔画一般,唯美又充满诗意。可你却总是能从文字中读到那种迥然一人的苍凉,对孤苦往事的冷眼旁观,台上台下的悲欢离合,家里家外的人情冷暖,都有一种跳脱的苦楚,一种难以言说的难处。
萧红笔下的呼兰河默默流淌在三江大地上正如那条孤独的呼兰河,流淌在三江大地上,几百年间无人问津,若不是凭着萧红这支笔,对多数人来说,它可能只是一条河。
戏台上演千家戏,戏里戏外分不清
《呼兰河传》开篇这样描写:
“在呼兰河,只有两条大街,一条从南到北,一条从东到西,而最有名的算是十字街了。”“城里除了十字街之外,还有两条街,一个叫做东二道街,一个叫做西二道街。”
东二道街上有一个五六尺深的大泥坑,赶上积水,马都可以被黏住,陷进去。路过的人有一种穿着长袍短褂的,看样子就是绅士一流的人物,他们是站在一旁参观的。看完了热闹,就各自回家了。
反而那些帮忙的,都是些普通的老百姓,救起了马,还给马浇了一些水,给马洗了一个脸。这样的市井生活,凸显了呼兰河各个阶层之间,对于同一事物的不同处理方式,萧红轻而易举地就将那些乡里往事,放置在呼兰河这个大背景下,让读者带着不同的情感,沉浸其中。
乡野生活无拘无束却也让人深陷其中可以说,萧红搭建了双重的戏台,一是书里的街坊相亲在上演着各自人生的悲喜剧,其他无关的人要么看着热闹,要么参与其中。
东北农村会在河边搭野台子唱戏,搭戏台就是三五天,一唱又是三天。嫁出去的女儿,往往要借娘家村里唱戏的机会,回来与娘家人团聚;未婚的男孩子家人往往托媒人在唱戏的时候,走到戏台底下,约定双方父母彼此相看;嫁了人的妇女,则在看戏之余,围在戏台下边互相品评村中女子的打扮和样貌。
更有甚者,借着看戏喝酒作乐就把女儿许给了人家,哪管女儿是否乐意,婚后是否幸福,不禁令人感叹,这底层人的人生,犹如儿戏。
除了书里的戏,还有书外的戏,萧红笔触细腻、情感克制流畅,很容易令读者围观着角色的幸与不幸,将自我情绪投入其中。
人生如戏说起来容易,可实际上却有着数就拿村里人围观马车掉入大坑这个情节,萧红简简单单一句话:
“一年之中抬车抬马,在这泥坑子上不知抬了多少次,可没有一个人说把泥坑子用土填起来不就好了么?没有一个。”
便将旧时人的麻木与缺乏生气洞察地如此深刻,更是为后文讲述后院童养媳的故事,做了精巧的铺垫。
童年静谧无忧,却也无法解救他人的痛苦
在《呼兰河传》的第五章,萧红用了大量的笔墨描写自家的后花园,她说:
“我玩的时候,除了在后花园里,有祖父陪着,其余的玩法,就只有我自己了。”后院长满了蒿草,蒿草上飞着许多蜻蜓,捉蜻蜓捉累了,就躺在蒿草里睡觉。在蒿草里面搜索着吃,吃困了,就睡在天星星秧子的旁边。
这看似静谧的乡下生活,夹杂在萧红幸福童年之外的,却还有着别人的悲惨苦楚。
萧红家因有着爷爷的存在异常平静萧红认为,“呼兰河除了这些被锁平凡的实际生活之外。在精神上,也还有不少的盛举。”跳大神,就是其中之一。
萧红家后院住着老胡家,老胡家的两个妯娌,隔三差五就为老太太请人来家中跳大神医心病,因为时常有着跳大神的热闹,胡家的孝顺也成了全村的典范。大孙子媳妇逢人便说婆家的各种好处,就连看官们也觉着胡家未来必定兴旺。
可二孙子的团圆媳妇,就没有大孙子媳妇那般讨巧。她长得高又不知道害羞,这在农村人眼里,可就是很大的毛病了,她婆婆要给她个下马威,方法便是常常打她。可这团圆媳妇嘴又硬,被打了就总喊着要回家,婆婆看不下去,反而越打越厉害,直到给这媳妇打出病来,老胡家便又有机会请人跳大神了。
大神越请越热闹,团圆媳妇的病也不见好,又给她吃偏方,又给她抽帖子,用热水浇头洗澡,烧替身,却从不给请正经大夫。团圆媳妇的病哪有这种治法,直到最后死在了老胡家。
农村诸多陋习使得人名也变得轻如鸿毛治死了人,老胡家的噩运接踵而至,大孙子媳妇跟人跑了,两个婆婆一个因为儿媳妇跑了成了半疯,一个因为媳妇死了哭瞎了眼睛。老胡家从此不大被人记得了,也再没有人家这样跳过大神了,萧红家后院慢慢恢复了平静,而那条被婆家害了的人名,也被人遗忘。
在封建迷信盛行的年代,像老胡家这样的故事十分普遍。萧红小小年纪,便能体察到他人的痛苦,甚至在团圆媳妇最艰难的阶段,还想着去和她说话,给她送吃的,可见萧红内心的温情与柔软。
可惜,人各有命,每个时代也有着自己的运数,多数人连自身的命运都如风雨般偏要,更遑论时代的命运,不过就是裹挟前行罢了。
祖父温暖正直,给了萧红记忆中最真切的爱
萧红说,她的祖父眼睛总是笑盈盈的,长得很高,身体很健康。待萧红长到三岁的时候,祖父就拉着她、抱着她,多半的时间都在家里的后园里。
祖父带她在园子里狂奔,坐下来休息吃秧子上摘下的黄瓜,去摘玫瑰花偷偷给祖父戴,回来被祖父发现帽檐上的玫瑰花,一家人哈哈大笑。
萧红一生坎坷唯有童年有些快乐萧红9岁时,生母染病去世,继母对萧红不打只骂,萧红回忆说:
“这个母亲对我很客气,不打我,就是骂,也是指着桌子椅子来骂我。客气是越客气了,但是冷淡了。”而父亲脾气暴戾,“偶然打碎一只杯子,他就要骂到使人发抖的程度。”
幼小的萧红察觉到,只有祖父是发自内心得爱护她,照顾她。而祖父的爱,成了萧红后面曲折人生中唯一的一点安慰。可这样的生活,只延续到14岁。
14岁那年,萧红的父亲也像野台子戏下那些乡人一样,随意将他许配他人,萧红骨子里的怨恨和不满,全部以离家出走的方式,发泄殆尽,父亲因她的行为丢尽了脸,可她也开始了浪迹的一生。
《呼兰河传》是萧红在年十二月完稿的作品,直到年1月离世,作品几乎都是在香港完成的,这一年与端木蕻良从重庆飞抵香港的萧红,再一次被端木抛弃,贫病交加的境况下,写完了这篇《呼兰河传》。
萧红与萧军一同赴鲁迅家宴萧红的骨子里,有着东北人的冲动与意气,为了追求自由,可以抛弃一切世俗的偏见,只为了与心爱的男人在一起。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,那些个男人们,没有一个有男人的责任与担当,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懦弱和残忍。
萧红的一生,都在寻找能够依赖的男人,而那些他依赖的男人却无一例外选择了逃离,造成了她更大的困境。
鲁迅曾评价萧红,“是当今中国最有前途的女作家,很可能成为丁玲的后继者,而且她接替丁玲的时间,要比丁玲接替冰心的时间早得多。”从《呼兰河传》这本书,就能看得出,生活给了萧红多少磨难,就给她笔下的文字增添了多少光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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